第24章(1 / 1)
许骋怎么可能喜欢他?然而否认过后,一种他自己也压抑不住的狂喜从心底深处升腾起来。这次他甚至做不到自欺欺人,他既虚荣于许骋对他的喜欢,也兴奋于自己的感情原来并非单向。他们的距离好近,何烯年能看到许骋瞳孔里映着自己,许骋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那么专注和认真的注视,让他几乎就要确认,许骋确确实实是爱着他的,或者至少是和他说的一样,是喜欢的。何烯年在许骋的注视下,嘴唇开开合合,那句“我也喜欢你”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然而电光火石间,何烯年脑子里突然划过了何坚的脸,还有那句他曾经面无表情说出来的“恶心”。何烯年被自己泼了一脑门冷水,上头的热血倏地归位,晚风适时吹过,让最后的余温也冷却下来了。他脸上的红已经褪干净了,脸色在灯光下甚至有点苍白。何烯年移开了视线,慢慢挪开了身子,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开。许骋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就冷却下来了,何烯年的脸突然之间就变了。何烯年看着放在地上的酒杯,还有阳台的瓷砖,就是不看许骋。许骋满心疑惑,却也没有开口催促。何烯年沉默了好久,其实他什么也没想,脑子空空,也并没有在答应和拒绝之间挣扎,他必须要拒绝的,只是拒绝的话却盘桓在喉咙,他的嘴巴好像被封住了,怎么也说不出来。自己是个懦夫,何烯年一直都知道。但是现在不是当懦夫的时候,许骋那么好,他怎么可以让许骋和自己一起承受那些唾骂。他已经知道性向只是选择问题,无关对错,这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人接受同性恋,但是那千千万万人里,绝对不会有何坚。许骋看不清何烯年的表情,但是在这漫长的沉默中他也猜到了结果。终于,何烯年轻轻地深吸一口气,许骋看到他的喉结滑动了几下。然后,他开口了,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比许骋生病那会儿还要哑。“对不起。”许骋想,啊,果然是这样的,但是他想不明白原因。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何烯年的后文。但是何烯年也没有再说话了。何烯年一直没看许骋,而许骋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他看到何烯年紧紧握住的拳头还有手背凸起的青筋,他好像紧紧咬着牙关,喉结也在颤动着。何烯年蜷缩着身体,看起来像一只受伤的雏鸟,这许骋没由来地感觉到心疼。
他实在不忍心看着何烯年这幅模样,也不想在此刻深究原因,于是许骋还是先开口了。“烯年,如果只是因为不喜欢我的话,你不需要道歉的。”如果何烯年此刻抬头看看许骋,他就会看到许骋的眼神那么温柔,像看着触不可及的珍宝,带着十分的珍视还有星星点点的遗憾。如果他看到许骋的眼神,就会知道自己无稽的否认果然是自卑作祟。但是他没有抬头,他光是控制自己不要失态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尤其是听到许骋那句话的时候,眼前那只红酒杯产生了重影。他当然该道歉,对自己,也对他。何烯年再一次很轻很轻地说:“对不起,骋哥。”“对不起。” 又见面许骋被这一声声对不起念得心都碎了,他不是聋子,也不是傻子。他能察觉到何烯年应该是喜欢自己的,但也听得清他说话时压不住的鼻音,何烯年刚刚的害羞是真的,但是他的拒绝和为难也是真的。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何烯年会为难成这样。他不了解何烯年,他以为只要彼此喜欢,那么他就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去让何烯年把自己藏起来的消极展现出来,他愿意倾听和治愈何烯年的伤口。是他自私了,也是他自以为是了。他把商场逐利的毛病带到了感情上,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也唯结果论。他喜欢何烯年,却不愿意先花时间了解这个人,听起来多矛盾。最可恨的是,许骋对何烯年的悲观和消极并非一无所知,明明那天在丰年狮馆,还有刚刚他一个人抽烟的时候。明明一切早有端倪,而他只想着一步登天。呵,本末倒置,愚蠢至极。许骋嘴皮子很利索的,起码身边的人都这么说,和他说话很少会出现尴尬或者没话说的情况。但是此时此刻,他确实找不出任何一句合适的话缓解气氛,一向灵活的脑子和嘴皮子卡了壳,他维持的体面摇摇欲坠。许骋此刻只想抱抱何烯年,跟他说,不用对不起,也不要难过,想问问他为什么明明喜欢却要拒绝,但他已经没有资格这么做。也许在他表白之前他是有机会的,但他一句话说出来之后亲手把自己的路堵死了。他对何烯年此刻展露的脆弱只能选择当一个旁观者,然后自顾自心疼和懊恼。最后何烯年稍稍平复了心情,他站了起来,依旧是垂着头,躲闪许骋的视线,但许骋还是瞥见了他发红的眼角。这一抹红此刻不再诱人,只给许骋留下一丝心痛,也提醒着他的急功近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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