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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遮雪,听起来还颇风雅。
剑子抖了肩上的雪,一溜烟儿跑到雪荫底下。凝固了的雪块“啪嗒”一声正中他的脑门,砸得他捂着头唉哟起来。不过剑子很快反应过来,佛剑又不在,他再唉哟也起不到什么效果。更何况,其实并不很痛啦,他通常只是哎哟哎哟活跃一下气氛而已。
佛剑同他的大多数朋友都不一样,剑子这般唉哟的时候,损友们还是笑着看戏居多。但佛剑却总是很关心,剑子有时都觉得他这是故意,故意看破不说破。然而正直的人一贯正直下去,无论剑子唉哟几次,他的态度始终如一,反而叫剑子不好意思再进行下去。
剑子倚着树干,慢吞吞地吃完了手上的苹果。剩下果核,他看了看,想着这么高又这么冷的地方决计是活不了的,四下又是空寂无人,于是掷向山谷的方向。那里风水好,不种苹果树太可惜了。
虽说原本上来是要找佛剑的,但攀顶到底还是费了些力气,倦意现在才慢慢地涌上来。剑子把披风往地上一铺,盘膝坐下,打算休息一番。反正佛剑就像他背后这颗银杏一样,跑不出这佛门的五指山,等他休息好了再去找便是了,何必急于一时呢。
时机太好了。剑子甫一闭眼,便沉入境界之中,心境澄明如水。
全部心神都凝聚在积雪枝头,只为听一声细雪的松动。
如春草萌芽,新的生命孕育在萧肃的雪中。
剑子耐心静待,终于听到雪落,原来无声。
他满意地睁了眼,唇边不自觉带上笑意,刚想起身活动一下筋骨,就看见佛剑站在他面前。如同一尊佛像在雪中显灵,把剑子给惊了一跳,差点没站稳。佛剑未料他的反应会如此大,愣了一下,搭了把手去扶他,使剑子幸免于难,不至于一头栽进雪地里。
“……你来多久了?”
佛剑抬头看了看天色:“半柱香吧,见你在打坐,就没有打扰。”
“佛剑好友真是体贴啊。”
剑子立刻把他夸了一通。
“不过……你怎么也到山顶来了?”
他假装自己不是来找佛剑的。
“算是巧遇,”佛剑帮着替他掸了掸雪,剑子的眉上挂了霜,颊边的毛毛也蓬不起来了,“我听到雪落的动静。”
“是吗?”剑子冲他挑眉,“那你可真是佛法无边了。”
佛剑微微皱眉,剑子当然见好就收。他看着佛剑的单衣蔽履,忍不住替他觉得冷。
“我说佛剑好友,你···”
他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不冷吗?”
“你可以试试。”
佛剑正色道。
“这嘛……·”
剑子挫败地扶额。
天知道他这头浓密秀发多少苦境中人都眼红不已,如今竟有人说要给他剃了,一根不留。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连和尚都要赶一回时髦,学人开玩笑。
“佛剑啊,不会说笑话就不要硬讲了,我接不上你的话,容易冷场。”
佛剑仍是一脸正经。
“我是认真的。”
“免!”剑子大惊失色,连忙抬手制止,“要是我师父回来之后看见我成了个和尚,肯定气得胡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他一动作,便感到胸前有些异状,这才想起那个被遗忘了许久的苹果。佛山上产的嘛,仍是很红很新鲜,只是被他贴着里衣捂了这么久,早就不冻了,捏上去有些软,可能还捂过了头。
剑子拿着个苹果,觉得自己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为不能把佛剑冻出些表情而大叹了一口气。
他在衣服上寻了块干净的布料,把苹果细细擦了一番,捧在手心。
“请好友不要渡我。”
他夸张地躬身,把苹果奉到佛剑面前。
“拜托了。”
佛剑接过他的贿赂,面上带了浅淡的笑影。佛光灵慧,只在一瞬之间。
“多谢。”
剑子修道,他修禅,两人本就不算同路。他不是佛陀,剑子却是道尊的高足,他如何能渡剑子呢?
佛剑为他的异想天开而摇头。
天渐渐黑了,山上的风更冷更疾,雪融时更添霜冻。再不下山,路便不好走了。佛剑带剑子走了近路,赶在夜幕完全降临之前回了山寺。
小沙弥挥着大扫帚,专心致志地在殿前扫雪。剑子用指节敲了颗檐角的冰棱下来,摆在瓷碗里等它融化。
“哇……肚子好饿……”
成年僧人过午不食,年纪小的沙弥们也用过了晚饭。要是在别人的地方,剑子大可以厚着脸皮去要些吃食,但在佛剑这里,剑子总是不由自主地守起他的规矩。他不好意思跟佛剑说,因而只是跟在院子里扫地的小沙弥抱怨。
小孩子听烦了,气呼呼地丢了扫帚,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学着佛尊的悲悯架势吁了两口气。他捡起扫帚立在墙边,匆匆跑了出去。估计是要赶晚课,毕竟他崇拜佛剑崇拜得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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