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2 / 23）

黛博拉又搅了搅她的咖啡，约瑟夫发现她在紧张时会有搅拌东西的小动作。“你可以和我讲讲你的事吗，我不是要打探你的隐私，只是，你很少提起。我想把我的快乐分享给你，也希望你能和我分享你的，让我能了解你更多。而且你今天看起来心不在焉，发生什么事了吗？”

约瑟夫抿了一口咖啡，把搅成一团的思绪毛球抛到脑外，窗外，炎热的烈日下。“你对我父母那场事故了解多少？”

黛博拉表现出短暂的困惑，随即回答道，“我所了解的，就是局里给出的官方说辞，问题出在两个零件的联接上，而负责检修太空梭的工程师没有发现它。”

“我在几天前遇到他了。”

黛博拉当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她轻柔地覆上约瑟夫蜷曲在桌面上的手。“我感到很抱歉。”

男人缓缓地抽回手。“他提起了一件事情。”

黛博拉看了眼她扔放在原处的手，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什么事？”

“一个月前突如其来的大雪。”

“那很难不引人注意。”

“他提到了制冷弹，他认为根本没有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他觉得局里在隐瞒些什么。”黛博拉接着说道，“你也同意他的说法。”

约瑟夫对着烈日的灼光眯起眼。“你还记得五年前的夏季吗，比今年还要热些，大部分地区高温持续不断，农作物恶化，却没见什么制冷弹。况且，有意思的是，这制冷弹威力极强，效果却极弱。”

“你要调查这件事吗？”

约瑟夫收回目光，沉思了一会道。“我的麻烦够多了。”

黛博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她在视线扫过约瑟夫的手腕时又说道，“你的表盘，我认识一个表匠，手艺没的说，恰好他的店离这不远。”

“永远不要摘下它。”库克严肃而担忧的面庞在脑海中浮现，时至今日仍不可思议地清晰。似乎就在昨天，父亲才把从不离身的手表交付给他。“我可以处理好它。”

“好吧，你知道的，无论是什么事，只要你开口，我会尽我所能的帮你。”

“谢谢，黛比。”

约瑟夫仰面躺在床上出神地盯着空间中的某一点，在他脸颊右侧的枕面上有一小摊湿润，而从眼角蜿蜒至耳根的泪迹也还未干涸。

实话说，当谜底揭晓，当模糊的脸庞变得清晰，到喉头的名字终于脱口而出时，他几乎不感到震惊，即便呼吸陡然破碎，心脏几近停止跳动。

他终于明白连日来的噩梦不是他潜意识的表现，而是又一个平行宇宙与他所在的宇宙产生了交错。他梦到的是另一个他在另一条时间和空间线上的所见所闻——迪恩的飞船失去信号一月后被认定失事，又一周后局长公开宣布此事并表示哀悼，此后，另一个他长久沉浸在悲痛中，失去挚爱的悲痛。这解释了为什么他无法独自入睡却仅仅是听着迪恩的呼吸声便能一夜无梦。

而这同时又揭示了另一件事——无论在哪个宇宙，约瑟夫·库克都会蠢到无可救药地爱上迪恩，但是……迪恩·门罗也好，迪恩·马克唐纳也罢，都不会属于他。

更可笑的是，变种人早已看透这一切，他从来都在扮演跳梁小丑的角色。

约瑟夫突然大笑起来，胸膛剧烈震颤像是下一秒便会窒息。他翻过身，把愈加疯狂的笑声，以及温热的液体埋进织物中。

夜，更静了。

来到车库，撩开一旁的门帘，里面又是一番天地。约瑟夫把自己扔进椅子里，慵懒地环顾四周。他很久没进过这个房间了，上一次是他搬回这里的时候。这是个小的修理室，他父亲不仅对浩瀚无垠的宇宙充满向往，相反的，他也痴迷于微小精密的机械王国。

约瑟夫把手表放到修理台中央，这里也有他需要的一切。虽然这表已经多年没有发挥它的作用，但既然他父亲万般叮嘱他不可摘下这手表，那么他将信守承诺，只是他需要一个完整的，漂亮的表盘。

他父亲还健在时，约瑟夫总是安静乖巧地跪坐在旁边的椅子里，扑闪着一双蔚蓝的大眼睛，专注地看他父亲戴着放大镜，用镊子和螺丝刀完成一个个细致的拆卸或者装入。他搜索了几个修理视频——要说他还记得多少，答案是否定的，毕竟时隔已久，首先他要卸下后盖。

梦魇还在继续，约瑟夫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才会停止，或许永远不会停止。他强迫梦中的自己接受事实，但悲伤的洪流过于汹涌，一次次将他吞噬。他也强迫自己与迪恩共处一室时，看向他的眼神是平静的，至少不是悲伤或者痛苦的。但是，上帝知道，他无法做到。

他也想卸去伪装，质问迪恩为什么要拒绝他，为什么他们之间隔了一个黛博拉。他也想指着自己愈发憔悴的脸，告诉迪恩他在遭受本不该他来承受的痛苦。可是他不能，他妈的他还有可怜的尊严。

值得庆幸的是，艾比盖尔的遮瑕液物超所值。

他猜手表内部肯定已经惨不忍睹，那次撞击力度着实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