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散步(4 / 10)
头紧紧地锁着,眉心凝成深深的川字。隔着一双镜片,或许她所看到的他的眼神并不很真切,但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好像在那之前,还从没有哪个人用过这样的目光看她,从没有哪个人为她露出过这样难过、痛苦又复杂的神情。她愣怔了一瞬,而后想起什么,急忙说道:“杜先生……他们是要害杜先生!”
前座的副官和司机对望一眼,面露惊讶。廖耀湘却平静地应声:“我知道。”
阮静秋不解其中干系,只当他是在好言哄劝,急得伸手去抓他的衣襟:“你不知道!”
他一惊,连忙仰身躲开了,又叫一声:“小秋!”伸开手掌小心地裹住了她的手。
她一刻也不停,连珠炮似的又道:“他们罗织罪名,写好了虚假的口供笔录……万一我不知情时被迫按了手印,这供词传到南京,他就要有麻烦了!”
她正发着高烧,方才还气若游丝晕晕沉沉,可只要一提到杜聿明的事,她就忘记了自己、顾不得所有,只心心念念都是话里的他。廖耀湘看她泪眼朦胧的模样,心中又酸又涩,偏偏又说不出这酸涩的滋味究竟是什么来由。他怀里的姑娘自然对他心中的翻涌无知无觉,哽咽着不住地说:“军长,你快向杜先生打个电话或去个电报,提醒他千万小心,我怕……我怕再晚就来不及了!”
廖耀湘无声地叹一口气,先是应道:“好,我立刻就去。”又俯下来,凑近她的耳朵说道:“杜先生一切都好,正是他要我来接你去上海。”
他有意避开了那只结着血痂的耳朵,使她能把这句话听得足够清楚明白。她瞪大了眼睛,很是不敢置信,显然没有马上意识到这话意味着他的到来其实是得了杜聿明的授意,但已觉一颗心放下了半颗,情绪也平静了许多,喃喃问道:“真的?”
廖耀湘点点头:“真的。你安心睡一觉,有我在,杜先生不会有事的。”
阮静秋长出了一口气,咕哝着“那就好、那就好”,彻底倒回他的臂弯里。她说完了这件要事,也彻底耗尽了身体的气力,只片刻工夫,她就闭着眼睛,沉沉睡着了。廖耀湘不敢触碰她红肿的那半边面颊,只用指尖小心拂去她脸上的泪痕,目光还是一错不错,望着她久久停留。
敬副官一面注视着前方的道路,一面从后视镜里观察他的神情,小声说道:“长官,近日沈阳司令部确实受了保密局严格盘问。陈总长到任后,手段就更厉害了。”
廖耀湘思忖片刻,应道:“叫飞机回吧,也暗中和杜先生那边打个招呼。我受人之托,总要见她平安脱险再说。”
副官应声道:“是。”
与此同时,滕骥望着窗外疾驰而去的汽车,将一支烟叼在嘴里,却几次也没有点着。他越发恼怒,将烟卷踩在脚下。
“晦气!”他骂道。
他身后的两名特务鼻青脸肿、面面相觑,方才被廖耀湘揍出来的血迹都还没顾上清理干净。其中一人开口劝道:“站长别和这群武夫一般见识。她没有画押,再随便找个人画押也行,误不了总长的事。”
滕骥怒道:“你懂个屁!人都这样了,你难道以为总长是傻子,看不出怎么来的口供、谁画的押?说了要做得隐秘些,偏叫廖耀湘抓个正着!他是什么人你们不知道吗?他瞧见的状况,马上就会传到杜聿明的耳朵里!”
另一名特务嘟哝:“用刑之前您也允准了的。”
滕骥回头怒瞪二人,作势抬脚要踹,被两人及时躲开了。“滚滚滚!”他啐道,“看见你们就碍眼!”
特务们问:“站长,那那份口供……?”
滕骥喝道:“你们听不懂人话吗?烧了、毁了、作废了!这个梁子已经结了,日后若犯到他们手里,你我就一块等死罢!”
医院走廊内很安静,明亮的灯光映着窗外漆黑的天色。
廖耀湘背向着病房门,无声地伫立。门上的玻璃透出病房内的景象,阮静秋仍昏睡着,双手裹满绷带。一名女医生为她做完了检查,整理好被褥,从病房内出来。
廖耀湘听见屋门的响动,这才回身问道:“她怎么样了?”
医生翻看着病历,回答:“按您要求的,已经给阮小姐做了全面的检查。她腿上及身上的外伤已经清理包扎,后续定时换药即可;脸上的淤血几日后就可消退,但一侧鼓膜受重击而穿孔,听力恐怕很难恢复了。她的双手伤势最重,指节均有不同程度的骨裂,至少要休息一个月才能稍微活动。退烧药和抗生素都已经用上,只要情况不进一步发展,阮小姐应当没有性命之虞,请您放心。”
廖耀湘想,这些特务残忍异常,除去外伤,不知是否还用过其他的手段。他追问了一句:“除此之外,她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
医生摇摇头说:“从x光片看来,阮小姐没有其他部位骨折,刚才触诊查体的情况也还好。长官要是不放心,不妨留她在医院多观察几天。”
廖耀湘叹了口气,他既庆幸自己赶在那两人施暴前救下了她,又恼恨自己怎么没有到得再早一点。抗战这些年里,她跟着新二十二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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