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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夏侯澹抿了抿嘴,大言不惭道:“有点,要不你吹一下。”

庾晚音忍无可忍,安静几秒后直视着他问:“你是故意的吧?”

“嗯?”

“故意惹我生气,又故意让我自行发觉你的伤?”

夏侯澹:“。”

夏侯澹:“是的。”

庾晚音垂下眼帘为他上药,又取来炉火边烘暖的衣物,轻轻为他拢上了。口中低声问:“其实阿白去寻我,也是你故意要让我起疑,来帐中找你,对不对?”

夏侯澹低下头:“是的。”

庾晚音心中忽然泛起一阵酸楚:“你要什么呢?你这样……千方百计瞒我这么久,却又送我独自逃命,还留下书信坦白一切……最后又这样出现在我面前,却问我想不想走……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夏侯澹不答。

在她起身之际,夏侯澹的五指轻柔地攀上她的手腕。

烛光摇曳,映在他暗不见底的眼中,终于也有了一星光亮。

庾晚音被冰得打了个寒噤。

松松握着她的手指骤然收紧,力道之大,让她第一次觉出疼痛。

夏侯澹对她仰起头,脸上刻意拚成的轻松笑意不见踪影,就连面对她时雾气般氤氲的温柔之色也淡去了。

像毒蝎抬起尾刺,狼王亮出獠牙,一个靠着老谋深算笑到了最后的君主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他们之间再也不剩任何一层面具,只有赤裸裸的、血肉模糊的坦诚相对。

他一字未发,却又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一切当然都是计划之内的。以身为饵,环环相扣,步步为营,是他最精巧也最残忍的一计。

庾晚音本该觉得突兀不适,却像是已经为这一瞬间等待了一世纪般,心中一片清明。她没有挣扎,反而抬起那隻自由活动的手,抚上了他的嘴唇。

残忍的孤君闭上眼睛,在她手心亲了亲。

“我想要你爱我。”

林玄英度过了难熬的一夜。

本来还担心他俩见面吵架,守在营帐外听了一会儿墙角。到后来里头传出的动静逐渐不对劲,他呆愣了片刻,骂骂咧咧地走了。

走出几步又绕回来,还得打手势命令四周的亲信加强守卫。

夏侯澹把他的帐篷占了,他无处可待,最后憋着火气钻进手下的帐篷里,半夜三更将人闹起来开会,硬是拉着几个巨人陪自己熬了半宿。

清晨在大军醒来之前,林玄英钻回了主将帐篷,在布帘外侧重重咳嗽一声,阴阳怪气道:“陛下娘娘昨夜睡得可好?”

里头窸窣作响,片刻后庾晚音衣衫齐整地钻了出来,睡眼惺忪,疲惫道:“有劳。”

林玄英心道:你都这样,那伤员不得折腾了半条命去。

结果夏侯澹跟在后面出来了,却是一脸松快,隐约还恢復了一点血色。比起昨夜刚来时半死不活的样子,这会儿活像是吸了精气的老妖,重新披上了画皮。

林玄英:“……”

他并不想知道他们昨夜是怎么度过的。

林玄英憔悴道:“接下来如何打算,劳烦二位给个指示。”

拂晓前,大军出发之时,运送枪支火药的辎车上已经多了两个不起眼的护卫。

夏侯澹决定照着庾晚音的计划继续蛰伏,因此也隻密会了林玄英的几名心腹干将。他需要尽快养好伤势,来日现出真身振臂一呼时,才能鼓舞士气,稳定人心。

庾晚音则理所当然地陪他一道。

暗卫在前方打马,辎车辘辘前行。车内尽可能布置过一番,让两人坐得舒适。

夏侯澹从窗缝内瞧了瞧外面沉默行进的兵马,低声道:“其实,你留在沛阳坐镇更为稳妥。待都城里风波平定后……”

“想得美。”庾晚音干脆拒绝,“我不可能让你得逞第二次。”

夏侯澹望着她,似叹似笑:“晚音……你不想周游世界了吗?”

“世界就在那里,晚点去也不打紧。”庾晚音轻描淡写,“以后我们生个孩子,养到可以独当一面,就卸下担子一起退休旅行吧。”

夏侯澹顿了顿:“好。”

两个人都表情认真,尽管他们都心知肚明,这只是镜花水月的愿景。

——夏侯澹挺过下一次毒发的希望都很渺茫。

也正因此,他才要趁着神志清醒,争分夺秒地收拾局面,为未来铺路。

而庾晚音此时不走,就等于用行动许下了一个更为沉重的承诺:她将从他手上接过这副担子。

早在她到来之前,他已经熬遍心血,耗尽年岁,将自己当做灯油烧到了尽头。如果她任由这簇火苗熄灭,等于抹杀了他存在的意义。

所以她哪里也不能走。她会护着四海升平,八方宁靖,长长久久。

一路上断断续续飘着小雪,林玄英生怕马车里两个不会武的病秧子再着凉,毛毯手炉不要钱似的往里塞。

车厢里因此逼仄而温暖,两人像树洞里过冬的动物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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